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Wb:戛纳在逃小三

[士兵突击][伍史]返乡记

記一次赴面旅途。

在部隊时就是戀人設定。

《返鄉記》——你在我的心裡永遠是故鄉。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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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……可能是真的太久没见了吧,不看照片就记不起你的样子。”

信在一个冬日的午后到来。伍六一从厨房出来的时候,邮差已经走了,信就放在桌子上。他手上还滴着洗碗时的水,走进看,才看清信封上那个名字。然后他匆忙胡乱地在围裙上揩了几下手。

屋内光线昏暗,他一边拆着信一边走到院子里。冬日的太阳像是装在灯笼里,光隔过了重重的纸与纱,才薄薄一层地落下来。

这隔了半年的信。

信中照旧寒暄,提及农庄的生意,又问及六一的父母家庭,未谈过去。而这句话就置在这些照旧寒暄问好之中,口吻随意寻常,该只是突然想起,便写道,好像记不起你的样子了。

光是慵懒的大黄狗,趴在门前,风掀起它柔软的毛。

伍六一捏着信,挠了挠后颈。

风又掀起信的一角。

从上榕树家里搭小车到镇上,再是搭大巴到市里,一直到火车站,这个过程要花费整七八小时。坐上火车时,天已经黑了,伍六一摸了摸大衣内侧左方的口袋,是史今的信,包括信封,被他对折一半塞进兜里。兜里还有半包红塔山和打火机。

伍六一才有些赧然地意识到自己匆忙得只带了钱包、信、这半包烟和打火机,两手空空地就要穿过半个中国去看他的班长。

他想着爬上中铺,一抬头撞到了上铺的床板。

上面传出骂声:“整啥呢?我这刚睡着就被你给整醒了!”

伍六一探出脑袋想要道歉。还没开口,这时上铺露出个汉子的脸,两道粗眉,眯着眼,头发乱糟糟的,还粘着烟灰。

那汉子问他:“这破车是到哪儿了?”

伍六一答:“郑州。”

汉子眯着眼,挠了挠额头,嘟哝着抱怨:“郑州?河南啊?咋才到河南?”说着缩回了脑袋。

伍六一躺回床上,从兜里掏出那封信和那半包烟。他一只手攥着烟盒,一只手捏着信封,轻声读着上面的地址。火车重新发动,走道上来往人渐少。他下床想去抽根烟,落地的时候那上铺的也跟着下来了。

他俩都走进车厢中间的吸烟区。汉子高大壮实,高过他半个头。伍六一给汉子递了一根烟,问:“老哥是东北的?”

“啊。”那汉子接过烟别在脑后,应了声就算回答。又从自己裤兜里拿出一包长白山和打火机。

伍六一便没再看他。

那汉子点上烟吸了一口,返又问伍六一:“你邢台上车的啊?去哪儿啊?北京?”

伍六一说:“去佳木斯。”

又问汉子:“老哥是回家?”

那汉子又啊了一声,说:“我也是到佳木斯下车。”他见伍六一烟快尽,便咬着烟又从他那盒长白山中磕出一支来,伸手递给他。

伍六一摆了摆手,只靠在墙上和他聊天。知晓他叫张龙,也当过兵,也是黑土县的,与班长同一地方。他便问张龙:“老哥认不认识叫史今的人?也在部队呆过,前几年刚复员的。”

张龙挠了挠耳背,说:“没。”吸完最后一点烟屁股,他抖了抖手上的烟灰便往外走,伍六一也跟上。

张龙笑着回头问他:“原来是去找人啊?讨债?”

伍六一说:“不是,去看看在部队时候的班长。”

两人在过道边的小桌上坐下,张龙看了他腿一眼,努了努下巴,问:“腿是在部队里……?”

伍六一说:“对,训练的时候不小心,摔了。”

张龙唔了一声,说:“我原来有个哥们也是坏了一条腿。不过是给人打废的。”

有人咳嗽了一声,张龙便没再说话。手里把玩着他那包长白山,把耳后的烟摘下来放进烟盒里。车子驶进隧道,窗外彻底乌黑一片,连一盏隧道灯的光都见不着。过道里已经没人走动了,都揽着被子准备睡去,只有断断续续的小孩的哭声和隔间夫妻小声争吵声。

张龙把烟盒放回口袋,说:“我上去睡了啊,你也早睡,那啥,到了佳木斯后一起过去。”

伍六一点了点头,心中有些庆幸欢喜。他转过头又去看窗外,火车已经驶出隧道,只见一轮月亮和偶尔远方的一点路灯。

窗户上像是浮现出班长的脸,他伸出手碰了碰。回忆如水中捞月。

他困了,又在模糊的困顿意识里去见他、吻他。

去伸手抹去他眼角那滴泪。

火车穿过华北平原时,伍六一醒来,窗外仍旧漆黑,他发觉自己原来靠在桌上就睡着了。此时张龙鼾声如雷。

他动了动好的那条腿,坏的那条反倒还麻了。他撑着桌子站起来,一瘸一拐地走到车厢间的洗手池前,往脸上扑水。

车厢里突然亮了起来。

原来此时不是半夜,穿过隧道就是清晨。天蒙蒙亮。

伍六一想着原来自己就那样睡了一整夜,把脸扎进水里。

直到车厢内逐渐嘈杂。

他从水里抬起头,就看见天空飘起了大雪。

白茫茫的一片。从南到北,当火车穿过华北平原。



越往北反而没了雪。

下午三四点的样子火车才停到了佳木斯,包括中途换乘,张龙都和他一起。

俩人又一同搭大巴,到达黑土县时,一天又快尽了。

下车后张龙说:“你咋打算啊?到大岭乡还要不少路呢,你说你找的人叫啥来着?”

伍六一说:“史今。历史的史,今天的今。”

张龙歪着头抓了抓后颈上方的头发,想了想说:“啊,有印象啊。是不是开了个农家乐啊?”

伍六一眼中一亮,赶忙说:“是,是他。”

张龙说:“我带你去一招待所见我一朋友,不远,他应该能帮上你。”

伍六一感激不尽,与他走过一条街就到了他说的地方。那小伙子叫小陈,明天恰好去大岭乡办事。他确实认得史今,笑着叫他“史老板”。伍六一觉得这个称呼有些陌生,但又想象自己见了他,揶揄地叫他史老板时他的样子,低头笑了。

将与张龙分别的时候,三人在门外聊了会天,伍六一分别递给他和小陈一根烟,张龙这次接过烟就咬到嘴里,又给伍六一一根长白山,并帮他点上火。

他捏着伍六一的烟说了句:“唔,是从南到北。”

烟尽的时候他就走了,走之前又说了句:“回家了。”

然后哼着歌踏着路灯的光和东北的月光走了,伍六一听出来,他哼的是二人转的调子。



第二天一早伍六一就跟小陈去大岭乡。

进村里的路车子不好走,小陈自己又要去乡里办事,便让司机给伍六一指了一条路。分别时也给了司机一根烟,于是他这半包红塔山就剩最后一根了。

到了村子里,一路问来,史今的农家乐落在半山腰,后面开了片农场。

伍六一买了两个烤红薯当做午饭,就往山上去了。

走到信封上那地址的门口,他反倒一时无措起来,午后的太阳落在他身上,让他错觉以为还在上榕树。这时他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疯狂,与风尘仆仆狼狈不堪。

不是旅游旺季的冬天,院子里寂静无人,他不敢敲门也不敢说话。门口摆了一个小板凳,他便坐在板凳上,又饿又困,就靠着墙睡着了。

伍六一做了 一个梦。

他梦见一个严肃又友善地老人从屋里走了出来,自称是史今的父亲,一位典型的老教师。老人握着自己的手,说:“今儿的战友。”

他又梦见屋子后面有一片玉米地,浓绿的叶子高高耸立,浸过脖子,四周青山环绕,阳光明媚。有个男孩在地里打着杂草,皮肤黝黑,见到他便跑开了,躲到门后,只露出半张脸看向他,眼睛明亮,见到老人便怯生生喊了句爷爷。

伍六一问老人:“史今呢?”

老人说:“他在北京。”

他在北京。当汽车路过天安门。


伍六一醒了。

他不知道是什么时间,阳光已经消失,天空灰蒙蒙的,似乎要下雪。他从口袋里又掏出红塔山来,把最后那根烟拿出来,又放了回去。反复几次。

黑龙江的风比河南的风刺骨,他缩着脖子搓着手,一直坐到黄昏。

黄昏时分,群鸦归巢,晚霞满天。

山路尽头有个人影,远远地走过来,便不动了。

他笑着站起来,摇摇晃晃地有些吃力。他喊他:“班长,你回来啦。”

平常得像是过去的每一天都坐在门口的板凳上等他来,像只是黄昏收工,从街边修鞋摊的板凳上站起来一样。

史今还在愣着神,睁着眼睛看他,似不认得这个人。

伍六一又有些赧然,说:“你看我,来得太匆忙,啥也没带。”

史今回过神,低头笑了笑,没说什么。只走过去握住他的手,轻声说:“你看你的手冰凉的,等了很久吧。”

握着就没再放开,并越握越紧,却没再抬头看他一眼。低着头拉他进到屋里。

伍六一就突然想起为什么这几年都没见一面,不是不肯,无非不敢、不舍、不忍心。

见了,握着了,就放不开了。

他说:“我饿了,班长。”

史今笑了,拉着他进厨房才放开。伍六一就站在一边看着他煮面,谁也没先开口说话。

伍六一看了一会儿,就往阳台上去了。

天已经暗了下来。

史今端着面来找他,说:“回过头你就不见了,我还以为是我做了个梦。”

伍六一接过碗,笑着说:“嗯,我就在你门口做了一个梦,梦见你的父亲,你的儿子,就是没梦见你。”

史今吸着面,笑了几声,伍六一又说:“我还真以为你家有人,所以更不敢敲门。”

史今说:“哪有人,我爸妈和大哥都住山下原来那屋子里,不肯上来。大冬天又没有游客,我们员工也不上班。”

伍六一把脸埋在碗里,说:“你知道的,我怕的不是这个。”声音闷闷的。

史今转头看他,伍六一也从碗里抬起头看他,面面相觑,伍六一突然嘿嘿傻笑一声,说:“你不是信里说记不起我的样子吗,就来给你看,多看几眼就不会忘了。”

说完他就后悔了。他看见史今的眼睛,悲哀,又痛苦,他从未见过的眼睛。

即使是当年的分别,他也未在史今眼里见过这样深而无言的悲伤。

史今又低头苦笑了一下,收拾着两个碗走回屋里。回来的时候,伍六一趴在阳台上,把玩着只剩最后一根红塔山的烟盒。

史今走过去,趴在他旁边。此时天空突然下起了雪,伍六一说:“火车过华北平原的时候,外面也下雪了。雪下得可大了,白茫茫一片,我害怕到了东北雪更大,结果没想到越往北雪反而更小了。”

他又继续絮絮叨叨地说:“我上铺就是你的老乡,我实在是好运,他带着我一路到镇里,又帮我找到了个人,叫小陈,你认识吗?招待所的,他认识你,说可以带我来找你。他叫你史老板。”

史今仍未接他的话,只伸出手去接一片雪花,转头见伍六一手里扔攥着那包红塔山,用肘子捅了捅他说:“你烟瘾还这么大呢?”

伍六一低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,说:“没,我一路上就只抽了一根。”

史今便去拿他手里那包烟,雪越下越大,他说:“别回去了吧。”

伍六一说:“好。”

史今边玩着烟盒又边伸手去接雪,平静而欣喜,叫他:“六一。”

伍六一应他:“嗯。”

他像是没听闻,又笑着絮絮叨叨地喊他:“六一、六一、六一。”

伍六一便一遍一遍地应着他。

史今笑着喊着累了,取出那被伍六一反复折腾已经皱皱巴巴的最后一根烟,咬在嘴里,示意他的班副给他点上火。

伍六一说:“你不抽烟的。”

史今没理他,又昂了昂下巴示意。

伍六一按下打火机,火星在烟头亮起。

史今吸了一口,就捏着烟递过去,伍六一低下头用嘴接住。

他们便在最后这根烟的烟雾里接了吻。

那剩下半根烟就混着烟灰从伍六一手里掉在了地上。

他像在梦里一样吻着史今,吻得细而深,只是他的班长没有哭。


END.

毫无准备一时冲动的来,其实还是要走的。

张龙=张迷龙(哈哈哈哈!

迷龙归的是东北的故乡,六一归的是心里的故乡——那个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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