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头房子1-3
第一人称视角，白宇会出现两个角色，章远和杨修贤。全私设。结构与灵感来自《一半是火焰 一半是海水》，余皑磊角色来自《白日焰火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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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
认识章远那会儿是九九那年的年末，我刚被调到哈尔滨大酒店的保卫科。
章远的父亲是我们的大堂经理，但常常见不着人。小孩一下了课就往这边跑，随便挑一个坐下来看漫画或写作业，等蹭完了晚饭再回家。他生得高挑，长得也清秀干净，净招大堂里几个大姑娘和阿姨喜欢，只是有些认生，浑身上下一股读书人的清高劲儿，也不大爱说话。
我注意到他排队打菜的时候总喜欢跟在我后头，吃饭也挨着我坐。次次见到我一换班去食堂，就放下书跟上来。
有次我干脆和他搭话：“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他大约没料到我会突然和他说话，反应了一下，吞了口饭再说：“章远……文章的章，远方的远。”
“我知道你老爸叫什么，当然也知道你姓什么。”我逗他，“你每次都急匆匆排在后面，是盯着我，怕我食量太大，把你那份抢了？”
他“啊”了一声，连忙摆手说：“不……不是。”
我看他急得耳朵都有些红了，觉得有些好笑。
他又放低声音凑过来跟我说：“我其实就是怕跟着阿姨们坐一块，她们总和我搭话，我却不知道该接什么。”
“哦。”我假装一本正经地说，“看来我也不应该跟你搭话。”
“不是的。”他赶忙说，耳朵又红了一层，眯起眼睛笑了笑，“和大哥你说话是不一样的。”
吃完了饭我送他到门口，随便闲聊了几句，无非问点学业和生活琐事。
哈尔滨的夏天已经过去，刚一打开门夜晚的寒风就往衣领里钻，我搓着手问他：“天这么冷，你要不等你爸回来呗，坐你爸的车一起回去。”
章远没答我，从书包里掏出围巾，边围上围巾边往外走了几步，又回过头来跟我招手，喊道：“王哥，你回去吧！外边冷！”
说完就缩着身子一阵小跑拐进巷子里，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， 也回去了。
我在想，哈尔滨的冬天确实来了，从夏天到冬天简直没有一丝空隙。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想这些，只是进而联想到新年即将来临，又再进一步联想到二十一世纪要来了。
哈尔滨的冬天很长，章远缩成一团跑开的影像，几乎永远伴随着大雪出现在我脑海里。
——“王哥，回去吧！我不冷！没几步路我就到家了！”
二十一世纪来临那天，哈尔滨大酒店举办了个跨世纪舞会，办得恁大。酒店里人手不够，连保卫科都能被使唤去充当服务员——我无聊地晃荡在人群里，阿萍就给我塞了两瓶红酒。
“二号桌的酒喝光了，你去换一换。”
我接过东西就往二号桌走，看见章远背着书包蹲在桌子旁，探出个毛茸茸的脑袋。
“你蹲在这里干嘛？”我凑过去问他。
他拿着一本书站起来，看见是我，笑了：“刚才我有本书掉在地上。”
我说：“你不是吧？今天也要看书？”
他低头笑了笑，没接话，就这么看着我把红酒打开，倒进面前摆放的一排空玻璃杯里。然后他凑上前好奇看了看，指了指杯子里的红酒，问：“我能喝吗？”
"可以。"我说，“你以前喝过吗？”
“当然喝过！你不要小瞧我啊！”他竟然护起面子来，说着又低下声音咕哝道，“只是我一喝就脸红。”
我看着他举起杯子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，红酒浸湿了他的嘴唇。
他小口抿着，又撩起眼皮看我，我别开眼假装看其他客人。
此时大厅灯光熄灭了，舞台光亮起，舞池音乐奏响，主持人走上舞台，底下一片沸腾，欢呼声此起彼伏。
章远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我旁边，拉了拉我衣服，好像在说什么。
台下太暗，声音嘈杂，我听不清，大声问：“你说什么？”
他凑近我，贴着我的耳朵说：“这酒真不好喝！”
我们大笑起来。
“走吧。”我拉住他的手腕，“我们去外面透透气。”
我们迎着寒风跨出门的那一刻，二十一世纪的钟声敲响了。他挨着我更紧了。
2
新年过后，我就被调回了局里。刚回去那会儿碰巧赶上个大案子，忙得日夜颠倒的，一时间忘记告诉章远。
有一天早上，我下了夜班回家，远远看着一小孩在我家单元楼门口，坐着自行车上看书。我一眼便认出来，是章远。
我轻手轻脚绕过去，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，他一惊，自行车差点被掀倒，我赶紧伸手扶住车把手。
章远就这样自然而然地被我圈在怀里，我低头看他，觉得他过了一个年，似乎一下子长大了不少，连胡茬都冒了出来。
车子扶稳了，我退开一点距离，他从自行车上下来，从书包里拿出两袋柿饼给我。
“我妈自己做的，西安人的手艺，你尝尝。“
我倒是不跟他不客气，接过来，问他：“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？”
他挠了挠头，傻笑了一下：“我自有打听的途径。”
他边低头把书包拉链拉上边说：“我就上学路上过来看看，以为你会恰好出来上班。”说完抬头看我，眼睛亮晶晶地：“怎么？你是从外面回来？”
“夜班。”我莫名地有些愧疚，心不在焉，“我走了连声招呼也不打，亏你还惦记着我。”
他把书包背上，扶着车把手，回头看我。
我拍了拍他的书包：“走吧，上学去吧。我回去睡个觉。”
他骑车走了，我突然在后面喊他：“章远！我不是什么好人！”
章远没听清，只是回头跟我挥手。风呼呼灌进我的耳朵里，什么也听不见，我却能猜到他说什么。
他说：“哥，你回去吧！外边冷！”
3
九九那年年初下了一场大雪，我冒着雪跟明松，阿力去追一个偷渡客，在山里的一间木屋里发现了逃犯停留过的痕迹。
不过是一个偷渡客，我没准备太多，让明松跟阿力先去木屋附近找人，我一个人留在屋里找线索。屋里除了一些残余的食物一干二净，最后只从一面木桌下面发现了一张压皱的名片——哈尔滨大酒店，大堂经理，章自明。
我猜那家伙在哈尔滨大酒店停留过，回去或许可以查查记录，便把名片揣进兜里，呼叫明松，然而没有回应。
山上的雪越来越大，我在木屋附近找了半小时，也没看见明松和阿力的身影。
就在我猜他俩或许已经下山的时候，突然身后一声爆破，我回头一看，那间木屋燃着熊熊的火焰，在雪地里像只张牙舞爪想要冲破牢笼向天飞去的巨兽。
我不知所措，条件反射地疯狂向木屋跑去，此时第二声爆破响起，我被一阵冲击波击倒在地，脸埋进雪里，失去意识。
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里，明松和阿力烧焦的尸体就停放在隔壁。还是陈局亲自扶我去看的。
出院后，我被停职半年，原因是指挥失误。半年后我申请调去哈尔滨大酒店的保卫科。
在那里，我认识了章远。
Tbc.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