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Wb:戛纳在逃小三

【激战师徒】拜师

*一个有古辉暗线的师徒粮食向小故事
*是参考徐皓峰《师父》设定的民国武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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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思齐听闻父亲又醉倒在舞厅不省人事,与老同学告了别后便立马披上外套走出公馆,刚踏出一步天上就飘下了雪。他对着天哀嚎一声,垂下脑袋就见不远处有人力车夫正往他这赶来,如救命般。他挥了挥手,那车夫停在他面前,等他坐稳了、报上了地方,便顶着这大风大雪一刻不停不歇地往舞厅拉,一路平稳地将他送到了门口。林思齐见车夫身上落满了雪,脸也冻得通红,他那泛滥的同理心便浮现出来,把手伸进外套里想给车夫双份的车钱,钱包却不知所踪——恐怕出门太匆忙,落在了同学家里。

 

若不是脸本就被冻红,他的羞赧尴尬样大概暴露无遗。林思齐从车上下来,咳嗽一声,正欲解释,却先注意到车夫的不同寻常——他在这样的大雪里拉了一路却未大喘,而他的模样,短小精悍肩宽背厚,一双眼睛黑多白少炯炯有神,在雪地里亮如兽眼,又很快笑成月牙,眼纹叠起,和善憨厚。

 

“您这是……还要我再拉一趟吧?”

 

林思齐立马答道:“是!师傅,您等一等。”

 

说完转身进了舞厅,过了一会儿将那醉倒的林老爷搀扶着带了出来,车夫果然还在门口等着他们。他把父亲放上车,跟着坐稳后报上地址,车夫点了点头说:“知了,我认得那。”

 

就算林家寥落、林夫人病逝,林老爷卖了广州的地也舍不得卖掉天津的房,因此与儿子从广州迁来了天津住。到了家门口,林思齐扶着父亲下了车,回身对车夫说:“师傅,我身上钱不够,您跟我进屋拿吧!顺便喝杯热茶。”

 

车夫却摆摆手道:“哎,我与你父亲是旧交,这趟算我白拉!我还有活,回见吧!照顾好他!”

 

语气算不上客气,话却是诚恳的,想来真与父亲是旧交。林思齐第二天与宿醉潦倒的父亲提起这个车夫,得到的回复却十分冷淡:“哦,是程辉那浑人,我还以为他早死了,原来在天津拉车。”

 

林老爷年轻时习武,虽然只当爱好,但落魄之前在广州识得不少武馆的人,程辉曾经就是其中一个。林思齐此时回忆车夫蹲起与拉车的体态,脚上的迅疾和平稳,以及隔着厚厚一层的袄也能感受到的、他背上收紧的肌肉,后知后觉那是习武者才有的姿态。

 

父亲喝了口热茶,又说:“你小时候身体不好,我教你打拳你不肯学,就让他教过你一阵,你忘了?可惜你没毅力,学了一个月就不肯再学了。”

 

他叹了口气:“这不能怪你,放弃实在是更容易的事,坚持再久的事都会放弃……”

 

林思齐知道他是在说自己。

 

十几日后,林思齐四处打听,终于在一家武馆里找到了程辉。程辉既不是武馆的师父也不是学员,他白天拉车,晚上打扫武馆,因此林思齐找到他的时候武馆已经关门,只剩他一人。

 

林思齐把脸贴在窗户上,拍了半天,程辉才骂骂咧咧地出来给他开门。

 

他来找程辉就为一件事——拜他为师。

 

程辉扫了他一眼,继续拖地,说:“你白天再来吧,武馆的师父早都回了。”

 

林思齐不依不饶,恳切的目光围着他转,说:“我小时候你教过我!在广州,林公馆,你教了我一周的洪拳,你本来就是我师父。”

 

程辉放下拖把,回身看他,说:“天津没有洪拳馆,这里是八极拳馆,出了门右转过了这条街有一家形意拳馆。在北拳馆里说想学南拳,就算你敢学,我也不敢教你。”

 

林思齐第二天依然来找他,程辉干脆不给他开门。

 

第三天林思齐甚至在车行找到了程辉。

 

程辉正要出去拉活,林思齐自作主张坐上了车,当他的客人、让他无法将他赶下去。程辉回过头,无可奈何地对他说:“四年前,我从广州来天津,踢馆失败了。虽然我留了下来,但已经不能在天津开武馆、收徒弟。你若想学洪拳,可以回广州,找一个叫司徒宝的人!你若只是想学拳,大可学个别的拳种!”

 

但第四天,程辉依旧在车行门口见到了林思齐。

 

他正准备躲开,林思齐却眨眼间又闪现到他眼前,在他开口前就先行一步,道:“我娘走后,爹嗜赌败光了家产,每日酗酒一蹶不振,身体也折腾坏了,我十年没见他打过拳……他说放弃很容易,坚持再久也会放弃,可我不同意,我想证明给他看。”

 

程辉笑了笑:“你学拳的目的倒是很纯粹,可你想怎么证明给他看?”

 

林思齐面不改色道:“我想踢馆。”

 

程辉怔了怔。

 

林思齐又说:“既然你四年前失败了不能再踢馆,那你收我我徒,我替你再去打一次,输了我就离开天津,赢了你就可以在天津开武馆。你白天拉车、晚上打扫武馆,这么辛苦赚钱,不就是为了给女儿治病吗?你晚上教我打拳,我替你打扫武馆,还给你双倍的学费!等你开了武馆,收学生,赚的钱才够给她治病!”

 

程辉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打听到阿丹的事。

 

他皱起眉,沉默了一会儿。

 

林思齐知道自己刚才说了太多,声音弱了下来,几乎哀求道:“师父……程师父……”

 

程辉也不知他唤的是“师傅”还是“师父”,想开口骂这无赖的年轻人,最后还是转为一声叹息。

 

他摇了摇头,说:“四年前,我踢馆几乎成功,可最后偏偏要和一个人打赌,说如果我输了,就退出武行,如果我赢了,他就要答应我一件事。”

 

林思齐按捺不住好奇心,立马问:“什么事?”

 

程辉没理他,继续往后说:“最后我输了,退出了武行。我如果收你为徒,就算这里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我也违背了诺言,无法给他交代。”

 

林思齐想了想,十分天真地问:“如果那个人同意你收徒弟呢?你已经离开武行四年了,他也该满意了吧!”

 

程辉没吭声。

 

他把毛巾挂在脖子上,迎着寒风拉车向前走,头也没回地说:“你晚上再来武馆找我吧!”

 

晚上在武馆,程辉和他说了一个故事。

 

四年前,他与师弟司徒宝从广州来到天津,想要一同在天津开设洪拳武馆。按规矩,要踢馆成功才有资格开馆。他们踢到最后一家的时候,司徒宝听闻孙文重返广州决心复会,便突然决定要回去。程辉眼看踢馆就要成功,不愿放走司徒宝,也不愿与他一起回广州,双方僵持不下,最后决定用比武来定二人前路——如果程辉赢了,司徒宝就得留下,也不再插手洪门和复兴会的事。

 

最终的结果就是二人分道扬镳,司徒宝去了广州后再也没回来、甚至连一封信也没再寄过来。

 

林思齐正在擦武馆的地板,程辉坐在椅子上看着他,说:“你去广州找他,如果他同意我收你为徒,你再回来找我。”

 

程辉本想以此劝他放弃,结果林思齐真去了广州,还一去就是三个月。

 

三个月后他回来找程辉,递给他一封司徒宝的信。

 

程辉拿着信,并不急着拆开,只是收了起来。

 

林思齐问:“你不拆开看看?”

 

程辉说:“我回头再看,你直接说结果吧,看来他是答应了?”

 

林思齐低头看自己的鞋尖,又看程辉,说:“他……跟我爹一样,天天酗酒赌博!哎,他还拉着我陪他偷东西呢!听说孙先生逝世后,他就从洪门脱离出来了……我还听说他已经不打拳了,师父。”

 

程辉转过身,没说话。

 

林思齐又说:“信是他口述、我写的,司徒先生他……快看不见了。”

 

程辉皱了皱眉头,问:“看不见是什么意思?”

 

林思齐用一只手遮住眼睛,说:“就是瞎了的意思啊,师父。”

 

他一口一个师父,程辉已经懒得去管。他只是说如果司徒宝答应,就再回来找他,没有说一定会收他为徒。可听林思齐的描述,司徒宝恐怕在孙文离开后已经失去追随目标、整理浸泡在酒缸里意识散乱,怎么可能还计较四年前的赌局,说不定连他这个师兄也忘了。

 

林思齐见他失神,小声说:“师父,您把信拆开看看吧。”

 

程辉说:“你走吧。”

 

林思齐披上外套出门,回头看程辉,欲言又止。最后只说:“师父,明天见。”

 

程辉在他走后拆开了信,信确实不是司徒宝亲笔写的,但他亲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,程辉认得他的字迹。他既没叫他“师兄”,也没叫他“程辉”,而是“阿辉”。他说,阿辉,对不起,我放弃了。

 

他又说,我不该逼你跟我走,更不该逼你放弃。没想到我最后比你放弃得更早,而且我快瞎了,既打不了拳、也活不下去,但我想听到你的好消息,听到别人说打洪拳的程辉在天津开设了武馆。

 

最后他说,替我问候阿丹,告诉她好好养病,干爹会回来看望她的。

 

程辉把信折了起来,放回了信封,在煤油灯微弱的光线里,他用手掌遮住了眼睛。

 

林思齐第二天一早正准备从家出去,发现他的师父已经在他家门口。

 

程辉说:“怎么?你还想在人家武馆里学洪拳?在家练吧,你家这么大的院子,不用浪费!”

 

林思齐面露难色,说:“我爹他……这时候都还在睡觉……”

 

程辉笑了笑,故意放高声音,说:“你不就是要练给他看吗,那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练!天天早上吵醒他!”

 

林思齐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,喊道:“师父!”

 

程辉翻了个白眼,从他身边擦过往院子里走,顺手拍了拍他的脑袋,说:“别在大街上乱喊!臭小子,你拜师了吗就喊,奉茶吧!”

 

END.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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